农历十月月圆之夜,因公途次于徽州,张望窗外,朗月高悬,先上心的是南宋姜夔“淮南皓月冷千山,冥冥归去无人管”的凄冷句子。百度了一下,此句出自于他的《踏莎行自沔东来丁未元日至金陵江上感梦而作》。丁未元日,是南宋淳熙十四年(公元年)的元旦。再想到的就是汤显祖(江西临川人)这首写徽州的诗了。
“一生痴绝处,无梦到徽州”是写徽州的名句,过去老民一直把这两句理解为汤显祖一辈子想去人间仙境,可做梦也没梦到人间仙境原来在徽州。想当然的理解徽州一直是汤显祖魂飞梦绕的旅游目的地,然后经查,大谬不然!
我们先看诗前的小序,用今天的白话讲就是:友人吴序看我境遇困窘,劝我到黄山、白岳(齐云山)一游,未能成行。为什么穷困了要去黄山白岳去游而终又未成行呢?诗的前两句说,要沾财气,多半得到黄山白岳之间的徽州去。为什么要去黄山白岳呢?这自然不是为了山水风光,而是为了弄些“黄白之物”。
万历十九年(公元年),汤显祖上书《论辅臣科臣疏》,触怒皇帝而被贬为徐闻典史,后调任浙江遂昌县知县,在任五年颇有政绩,谁知他却因打击当地豪强,触怒了与豪强沆瀣一气的权贵,遭到报复,终于万历二十六年(公元年)弃官归里。此诗便是写在汤显祖弃官之后。
明代苏州人沈际飞刻汤显祖《玉茗堂诗集》,在卷十三,对此诗有一评语:“序亦是妙人。闻说金休宁谒选者百计营之,而抽丰者往往于此取道。临川诗,一帖清凉剂也。”“抽丰者”即以各种名目向人索取钱财、捞取好处。可见,沈际飞对这首诗的理解是:当时徽州非常富裕,休宁甚至有“金休宁”之誉,因而很多“抽丰者”都趋之若鹜,想找点当官门路或发财机会,但汤显祖却明显不屑于此。
明乎此,再看后两句,“一生痴绝处,无梦到徽州”,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,是说一生有许多想去的地方,独独没有梦到过徽州。汤显祖并非称赞徽州地区的自然风光令人“痴绝”,而是表达他绝没有去徽州“打秋风”的没出息的想法。
因此,汤显祖“一生痴绝处,无梦到徽州”两句是在批评徽州这个地方虽富裕,但铜臭味太重,如今如老民等却被当作称赞徽州风景,实在是误会太深了。
然而尽管汤显祖带有明显政治情绪的反感,但徽州还是很美的。徽州,古称“徽”,辖一府六县,即歙县、黟县、休宁、祁门、绩溪、婺源,府治在现歙县徽城。演变至今,前四县属安徽黄山市,绩溪县今属安徽宣城市,婺源县今属江西上饶市。徽州向称“八分半山一分水,半分农田和庄园”,境内群峰参天,山丘屏列,岭谷交错,有高山、深谷、盆地、平原,波流清澈,溪水回环,清荣峻茂,水秀山灵,山水风光可谓冠绝天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