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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色记忆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在龙南山区

龙游南部山区,拥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,竹海涛涛,从唐代开始就有了手工造纸业。溪口集镇历史上就是灵山江水路的主要码头,清末以来多有上海、宁波等地的客商,在此开设纸行收购土纸,兼顾农产品、竹木材及制品,市场繁荣,成就了溪口古镇几百年的商埠,成为远近闻名的商贸集散地,流传“灵山豆腐庙下酒、铜银子出溪口”的俗谚。地处遂昌和龙游两县、衢州和处州(今丽水)两府交通孔道,自古以来也成为兵家必争之地。且沿着溪口古街青石板和鹅卵石的路面,听灵溪和柘溪汇合的潺潺水声,慢慢诉说一段红军挺进师在龙南山区浴血奋战的往事。

01奇袭溪口

年5月21日,溪口集镇船来人往的,一如往常一样热闹。这里一直是龙游南部山区最热闹的经济和文化中心,南来北往的人很多,干活的干活,做生意的做生意。没有人注意到有十几个农民装扮的人,挑着装满东西的箩筐,穿过长长的街道,大摇大摆地进入集镇,有几人在上街禹王庙隔壁的民房门口转悠,这里驻扎的,正是龙游县警察局第三分局,门口只有两个岗哨,正在打盹。他们对视了一下,又从容离去。

过了一会,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开了进来,大约有余人。只见他们身穿灰色军服,打着绑腿,戴着红领章,领章上打着十字,背着长枪、马刀和竹叶枪刀,也有些身上挂着挂着驳壳枪,刀柄和枪头上都扎有红布条,特别醒目。他们一直冲到警察三分局,缴掉正在瞌睡的两个岗哨的武器,牢牢控制后,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大门,把正在床上睡大觉的警察全部捆绑了起来,包括三分局长陈籛年、三等警长祝寿高和七八个警察,就这样在睡梦中沦为俘虏。这些警察前一天晚上到庙下乡抓赌博,回来刚迷糊上,就如同瓮中鱼鳖,束手就擒。

连锅端了警察三分局后,开始清点缴获的武器,共有10支步枪、多发子弹,全部印信和档案资料。一片混乱中,分局长陈籛年的未婚妻试图拨打求救电话,才发现电话都打不通了。慌乱中,她在分局炊事员的帮助下,偷偷混进刚被抓进来的赌博犯中,等到拘留所被关押的人都被释放的时候,趁机脱逃了。

这支从天而降的“神兵”,正是刘英、粟裕率领的工农红军挺进师第三纵队,为了掩护第一二纵队在浙西开辟游击根据地,转战浙赣铁路以南的龙游、衢县、汤溪、金华、武义、宣平和丽水,制造声势,迫使国民党军北调。多人的队伍在挺进师政治部主任黄富武的率领下,从汤溪上杨翻过麻皮岭,到达龙游县境内潼溪乡(今大街乡),本来想抓乡长何杰(又名老育)未果,只好抓了乡丁周招有带路,上午8时,从贺田悄然进入溪口镇。

挺进师在开进途中,除了沿途锯倒电线杆,切断溪口镇和外界的通讯以外,还在溪口集镇北面的小虹桥,南面的上街路口和溪西扁石岭,派了三个岗哨。正在清点战利品的时候,小虹桥的岗哨抓到了两名警探,审讯后才知道,这是龙游警察局派来送信的警探,一个叫做方金寿(人称“福尔摩司”),一个叫章长清(人称“撒米太”)。原来龙游警察局早得到密报,说红军很可能会来“骚扰”龙游,要提前防范,因此派两人手持公函,命令三分局加强警戒。不料在送信途中,两人偷偷溜到举岭足亲戚家喝酒赌博,到第二天早上才匆匆赶到溪口报信,不料为时已晚。经过溪口小虹桥的时候,被红军岗哨逮了正着。

02抓捕豪绅

红军挺进师在溪口占领三分局后,根据事先调查的线索,派出小分队迅速去抓捕溪口镇的两大土豪劣绅:劳梅臣和傅复仁。说起这两人,勾结官府、横行乡里、鱼肉百姓、无恶不作,溪口镇的穷困人家虽背后恨得咬牙切齿,却一直敢怒不敢言。

溪口镇最有权有势的财主就是人称“劳太爷”的劳梅臣。他家大业大,财广势多,有多石田,以对半分出租,有多担纸的毛竹山,开了一家“劳成杰”纸行,还开有一条纸槽。有六个儿子,长子劳顺益在安徽省审判厅当法官,三儿子劳笑峰时任溪口镇镇长,当过溪口保安团董。劳家在溪口是第一大族,他是劳家的“太公头”,掌管着劳家祠堂的许多房屋、田产,还身兼溪口镇调解委员,溪口地方上大大小小的事情,都由他一人说了算数。平时和官府来往密切,当时的县长周俊甫到了溪口,也一定会要登门拜访“劳太公”。

可是溪口的穷人背后都叫他“劳扒皮”,仗着权势,尖酸刻薄,有好处占的时候,绝对不肯吃亏。他最喜欢到穷人那里占便宜,去集镇买豆腐,一定要挑最厚的那块,买猪肉挑肥拣瘦,不允许带一点骨头,称好后,还要再在肉摊上拿一块猪肝去喂猫,卖猪肉的每次都气得翻白眼,也不敢反抗。买花生的时候,称好后还要再抓一把。就连去药店买药,都要连连说“称头好一点”。轮到收租时大斗进,小斗出,给长工结工钱时,只肯给整数,总是说,余数下次补下次补。就连给他老婆出丧抬棺材的工钱,他能扣几个也高兴得很。

这种敲着穷人骨头喝骨髓的土豪劣绅,正是红军要革命的对象。红军小分队率先去劳家,任凭敲门震天响,“劳扒皮”只是吩咐紧闭大门。万般无奈下,红军战士从厨房跳了进去,撬掉栓木打开大门,只见一个身材瘦长、留着山羊胡子、身穿马褂、头戴瓜皮帽的老头端坐在中堂。

“你,就是劳太爷吗?”红军持枪逼近老头,老头一动不动,点了点头,也不答话。

“要抓的就是你。”红军战士不由分说,上前一把抓住,用绳子捆成粽子一样,架上就走。

与此同时,另一支小分队正在悄悄逼近黄泥坞。根据线报,另外一名抓捕对象、赫赫有名的财主傅复仁正在山上监督人工号毛竹。这个土财主终日花天酒地,早早被女人和鸦片掏空了身子。虽然还不满60岁,但已满头白发,老态龙钟,只有剥削穷人的时候,变得生龙活虎。

此时,他正用手里的竹烟筒,狠狠地敲打号毛竹的工人,嫌弃他们动作太慢了,照这样的速度,多担纸的毛竹山,猴年马月才能完工,被敲打的工人也只能忍气吞声,加快了速度。红军在牛鼻冲路上的毛竹林里抓到这个正在作威作福的刻薄老财,正在号毛竹的工人顿时觉得无比解气。

溪口镇最大的两个吸血鬼被抓了后,医院。红军又分别去抄两人的家,拿出衣服和首饰,准备分发给贫苦百姓。劳太爷家里,搜出了三四把人参,又取下傅复仁老婆的耳环,吩咐两家各拿0元现大洋前来赎人。

溪西是国民党中将邱炜的老家,邱炜刚死了不久,正停棺在家里,家人正披麻戴孝哭丧。红军冲了进来,用大刀在棺材上连砍两刀说道:“念你死得早,如果活着也跑不了。”也不再惊扰死者,只是从邱炜家里搜出三四担的财物。

03根植人民

一时间,溪口镇上变得人心惶惶,那些地主老财开始悄悄散布谣言,说“共匪”杀人不眨眼,煽动大家赶紧出去逃命。为了安抚民心,红军就在镇上搭建台子宣传,并把收缴来的财主财物全部拿出来,准备分给百姓。挺进师政治部主任黄富武亲自上台,给围观的老百姓宣传说:“老乡们,我们是红军挺进师,是工人和农民自己的队伍,是来为老百姓做事情的。我们从来不杀无辜的老百姓,只抓土豪劣绅,分粮食,大家不要怕,不用逃。该种田的种田,该做生意的只管把生意做好就是。”

溪口镇的老百姓也算是见过各种世面的,一见这些传说中“青面獠牙”的怪物,长得也是和自己是一样的人,内心已经安定了许多。再加上“头头”这么和气,人越聚越多,把溪口的集镇挤得水泄不通。黄富武更加有信心了,他指着台下堆积的财物,告诉大家,这是从地主老财家里搜出来的财物,都是平时搜刮我们老百姓得来的不义之财,大家放心领取就是。

此话一出,开始还不敢前来领财物的人,自觉排成长队,从战士手里领走自己需要的东西后回家,一时间,溪口古镇就像是刮过一阵劲风,吹过以后,整个集镇依然是井然有序,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,种田的依然种田,各种商店照常营业。为了感谢红军不扰民,镇上“大同”“大昌”“德和”“信诚”和“傅同大米行”等几家较大的商号商量了一下,共同捐出块银洋,医院的红军临时指挥所,红军按照捐款店号和金额,一一开了收据,拿着这些钱,红军战士到集镇的商店里去购买了鞋袜、香烟、电筒、电池、毛巾和文具等日用品。

这边,溪口镇上红军在搞亲民慰问工作。那边,另一支便衣队再一次成功袭击了2.5公里以外的灵山公安派出所,但是只抓住了代理抓所长老疤子1人,缴获长枪1支,子弹64发。所里本来还有七八个警察,两个班的盐警,闻讯做了鸟兽散,只扔下老疤子一人。同样闻风而逃的还有灵山的几个大户人家。扑了空的便衣队就在灵山的大街小巷写上各种宣传标语,大意是:何(克梦)、李(钦明)傅(灵祥)三大户,助点银洋做做饷。由于风声紧,便衣队只宣传了一个多小时后,就撤回到溪口镇。

由于灵山袭击失控,局势变得紧张起来,国民党队伍也正在赶来的路上,为了保存实力,政治部主任黄富武当机立断,整个队伍从溪口镇撤退。上午11时,溪口滩上高高的稻草剁燃了起来,炊烟袅袅升起时,红军挺进师已经在溪口集镇集合了队伍,准备往庙下方向行进。为免夜长梦多,撤离前,红军把三局分局长陈籛年、三等警长祝寿高、送信的警探方金寿和章长清等4人,押到溪西原国民党中将邱炜别墅的后山脚下,实行枪决,其余的警察全部释放,只带走了劳梅臣和傅复仁两大豪绅,通知其家属送钱赎人。

随着红军在龙南山区活动的深入推进,越来越多的穷困人家都知道了这支队伍是真心为人民利益为中心的。年浙西南大旱,农业歉收,年春又发大水,夏粮荡然无存,到处是灾民。老百姓面临饥荒,国民党政府和地主豪绅漠视人民疾苦,轻视人民利益,依然對农民残酷剥削,敲诈勒索,阶级矛盾尖锐,失去民心。

挺进师打土豪,开仓济贫,帮助群众战胜夏荒,红军部队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,宁愿风餐露宿在街头村尾、屋檐之下,也坚决不扰民,赢得了民心,争取了群众,吸引了不少本地群众加入了红军队伍,跟着部队一起行军,红军在龙南山区的战斗更加便利,队伍也日益壮大起来。这支“穷苦人的队伍”,除了赢得老百姓的拥戴外,还得到中立的地主土绅和商人的支持。

既然被红军惩戒的只是劳梅臣和傅复仁之流,只要安分守己,就能够来去自如做买卖。于是,热闹的溪口集镇依然保持繁荣景象,种田的种田,做生意的做生意。不同的是,人们心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,就连六春湖上的杜鹃花,也绽放着红星闪耀的光芒。

04艰苦卓绝

浙江是国民党统治的腹心地区,国民党许多重要人物的老家都在浙江,国民党的力量十分强大。挺进师进入浙江的行动,前有强敌,背无依靠,犹如垂饵虎口,处境极为险恶。全师多人,来条枪,真是人少枪更少。何况当时中央苏区根据地已遭彻底破坏,闽浙赣边区也仅存零星游击根据地,不能作为挺进师的后方基地,挺进师的力量薄弱,处境险恶。

挺进师师长粟裕发出了“共产党和红军是消灭不了的,革命的烈火是扑不灭的,我们一定要叫革命的烽火燃遍浙江”的誓言,如同熊熊烈火燃烧在红军心头。在浙西南开展的三年游击战,挺进师一直秉承“敌进我退,敌驻我扰,敌疲我打,敌退我追“十六字方针。

红军挺进师自从年5月21日首次进入龙游县境,突袭溪口和灵山后开始撤退,途径芝坑口时,抓到国民党密探吴正贵,捆绑结实后与劳梅臣、傅复仁一起押走。当天夜里,抵达浙源里,在黄正达家里过夜。黄正达又叫黄老五头,是劳梅臣的三儿子,溪口镇长劳笑峰的妻舅,也是浙源里的地主老财,平时也没有少干过欺男霸女的恶事。黄正达见到被捆绑起来的劳梅臣和傅复仁,吓得面如土色,浑身发抖。红军也不为难他,只是吩咐他火速赶去溪口送信,要劳、傅两家赶紧派人带现大洋到浙源里来赎人,黄正达战战兢兢奉命连夜前去。

浙源里地处龙南山区最南端,就在龙游最高峰六春湖的山脚下,四面环山,翻过山就是游击根据地遂昌,攻守自如。红军选择在这里过夜,是经过缜密考虑的,当夜无事。第二天一早,队伍准备从浙源里进入遂昌县境,途中遭遇了国民党遂昌县自卫队开枪阻击,危急之下就地处决了土豪劳梅臣、傅复仁和密探吴正贵三人。轻装上阵的红军挺进师平安撤退到遂昌境内,和大队伍汇合。等到劳傅两家差人持款赶到浙源里,红军已经开进遂昌茶树坪、分水坪和枫树林山坳等地,然后向大洲方向转移,劳傅两家只能雇人把两具尸体抗回溪口。

劳梅臣和傅复仁的死讯,令溪口镇的土豪劣绅们惊恐万分,连夜带着箱笼细软逃往龙游城里去避难。国民党警察局大光其火,派罗晋阳接任三分局局长,配备武装警察20多人,搬迁到村口溪边徐偃王庙里,加强了防卫。

在遂昌的游击根据地短暂休养生息后,红军挺进师继续在龙南山区声东击西,隔三差五出现在溪口、大街、梧村、灵山和庙下等地活动。年6月9日,一支来人的红军队伍,仍然从汤溪方向翻过马鞭岭,经岭足村到大街,沿途打开财主赖志清等人和国民党区分部书记林日豪的谷仓,发动当地群众挑去稻谷共计上万斤,还把“源盛”南货店、回春堂药店及南货店的东西分给群众,并分发了衣物、银器和银元等。

一时间,大街的贫苦农民欢欣鼓舞,饱了肚子解了气。到了傍晚时分,红军战士从望远镜里发现贺田对面山上有人,一个红军战士手持大刀冲到山上,抓到的是潼溪乡乡长何杰和本村农民邹石明的妻子廖金凤,一起押到平水殿审问。在邹石明的苦苦哀求下,红军放了他的妻子廖金凤。决定带走何杰,何杰不肯走,跪地恳求道:要办我,请就地枪决吧,家里孩子小,无人来收尸。

红军把他押到贺田第三保办公室门口(现在的小学)处决,还贴了布告:何杰平时欺压人民,罪大恶极,根据苏维埃法令,验明正身,就地处决,落款写着工农红军挺进师。处决何杰后,红军当晚离开贺田,经过贺坑到达大岭头宿夜,次日退回到遂昌。

位于溪口的三分局继任局长罗晋阳,带着一班武装警察躲在溪口,面对不时前来“骚扰”的红军,依然是贪生怕死,消极懈怠,纪律松弛,不仅不敢主动出击,还生怕又被红军端了老巢。

真是怕什么来什么,农历六月初一前后,又有一支多人红军从社阳乡的源头村绕了过来,集中到溪口上街,准备再次袭击警察三分局,事先得到通报的罗晋阳带着人从墙洞中逃跑了,红军只搜到一些文卷和服装等。小虹桥的岗哨抓住了一名骑自行车的人,以为是密探,带到汤溪清水坑,后被参加红军的廖金茂认出是溪溪村的村民龚保仁,担保后释放回来了。

袭击三分局后,红军马上往庙下行进,开了何渭斌(贡士老爷)谷仓,分散了五六千斤稻谷。当天下午部队翻过义白坞到达严村乌岭足宿夜,吃过早饭前往大洲方向,和国民党部队打了一仗,后撤退到遂昌桃源一带。

就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,挺进师先后在龙南山区的3个集镇、20多个村庄张贴了多条革命标语,镇压了国民党分局局长、土豪劣绅和密探8人,打击土豪劣绅,开仓济贫粮食11万多斤,深受广大群众的热烈拥护,吸收了23名贫苦农民加入红军,壮大了革命队伍。

05殊死战斗

随着红军挺进师在浙西南的频繁活动,傲慢的国民党动用了强大的军事力量开始实行残酷的围剿,先是利用浙、闽保安团和地主武装近万人马对红军进行攻击。失败后,竟然调集正规军主力部队7万人马进行清剿。在这样的高压下,挺进师依然相继建立了游击根据地。活跃在龙南山区活跃的红军就是从遂昌革命根据地的队伍。

年6月20日,一支从遂昌出发的百余人红军队伍,半夜到达毛连里村的里源宿夜。国民党根据线报,分别从龙游和遂昌派出两支部队,想左右夹攻,把这股“共匪”消灭在里源。当时从龙游来的国民党部队已经到了麻阳,从遂昌来的也已经逼近大连岭,形成了夹攻之势。睡醒后的红军不慌不忙,杀了里源财主李成林家的一头猪,吃饱喝足后,乘着夜色,爬上麻阳岭往大洲方向转移。

两路国民党的部队,在麻阳凹芝麻坞一带山上相遇,都误以为对方是红军,出手就打,“砰砰砰”的机枪声不绝,双方都打死打伤几个士兵。黑灯瞎火互相攻打了一阵,惊慌失措的带兵头头的突然想到,不过小股红军,哪里来这么多枪弹?坏事了,赶紧命令吹号联系,才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,自家人打自家人,各自慌忙撤回到龙游和遂昌。

毫发无损的红军,在群众的掩护下,听着枪声撤退,等两队人马打的人仰马翻狼狈回去后,下半夜,又摸黑折回到长生桥,在财主邱科生门口墙上写了“打倒土豪劣绅”“打土豪分田地”等标语后,由贫苦农民邓信发带路,翻过长生岭,经过三元戴、金龙戴,到达遂昌金田寺。过了几天,红军又从遂昌经过毛连里长生桥到八角殿,写标语宣传,去财主李成凤的谷仓挑走了三千斤稻谷,又到三元岭足财主姚卸奶家共有的谷仓,挑走约四千斤粮食后,红军仍然回到遂昌。

年12月28日下午二时许,红军从遂昌竹头底出来,往炭山方向,在苦竹头地方和国民党颜家祺的一个连队遭遇,交火了一个多小时,红军撤回到遂昌方向。在这次战斗中,红军打伤了骑在马背上的国民党陈副连长,被抬到梧村救治,医院罗继盛医师医治无效死亡。

红军牺牲的两名战士,被义勇队抬到梧村,砍下头颅挂在白马殿门口示众,尸体被当地群众戴荣海等人埋在义家地里。第二天,义勇队抓到一个卖缸的,叫他把红军战士的头颅挑到龙游县政府去报功。在这次战斗中,路头洪福基的媳妇,听到枪声,走出门来看看,被流弹击中身亡。

年6月,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,挺进师政治部主任黄富武率队伍攻占了梧村,打开了国民党设在上梧村白马殿的储备仓接济贫民,发动附近40多个村庄多贫苦农民和纸槽工人前来挑谷,分掉稻谷约5万斤。等去包围沐尘乡长陆崇仁家,陆崇仁全家逃走了,红军打开他家六七个谷仓,每个谷仓有稻谷斤至1万斤,三百多名群众挑走五万来斤粮食,还分了农具、家具和衣服。

临走的时候,贴了一张纸条在墙上,限陆崇仁一个星期内拿块银洋交给红军。又去抓保长、财主陆元康,他家拥有千担纸的竹山,还开了一条纸槽,对槽工压迫很深。不料他早闻到风声,知道红军要抓他,悄悄躲进门口的阴沟洞里,得以逃脱。本来要抓留着八字胡子的土豪劣绅陆以仁,早已经逃走,错抓了长着胡子的杨老头,勘正后放掉了。

红军在梧村轰轰烈烈打土豪分粮食的同时,一个叫徐开来(绰号大眼睛)的江山槽工,平时好吃懒做,吃喝嫖赌,乘机冒名红军到农民曹石荣家去敲诈,要他拿出80-块大洋,曹石荣拿不出,群众对他说,你是贫困农民,可以去告诉红军。结果红军派人来认,才知道他是冒名敲诈的坏人,当即抓了起来。红军经过调查后,证实徐开来确实是坏人,就把他拉到凹头杀掉。

在梧村、三源戴村斗土豪分粮食后,红军从三源戴出发,经过金龙戴到达炉坑,晚上七点多钟,分散在群众家里烧饭。戴招英、蔡德坤、蔡根松忙着帮助烧开水、烧饭。背过红军伤员的王久如,对红军说,毛草山恶霸余学昆曾经来交待过,如果敢给你们宿夜,就要烧掉老百姓的房子。

红军安慰他说,不要怕,房子烧了我们给你们造,没有饭吃我们带你们去财主家挑,没有穿我们带你们去财主家里拿。王久如听了,安心地把逃在山上的群众叫了回来。第二天,红军把借用的东西全部都还了,少了的照价赔偿,还叫四五十名群众排好队,每一个人发了一块银元,临走还在墙上写了“打倒土豪劣绅”等标语,然后往遂昌金田寺方向出发。

06疯狂倒算

国民党在“围剿”浙西南根据地时,对挺进师游击队及根据地人民进行惨无人道的杀戮,砍头示众、开膛破腹,被活埋的基层干部和群众不计其数,国民党和土豪劣绅沆瀣一气,组织武装,任意对农民敲诈勒索,施行逮捕、监禁、审问、处罚。龙游虽然没有建立游击根据地,但是跟着挺进师开仓放粮、斗土豪劣绅的势头,日益高涨。

龙南山区那些一夜之间失去财富的土豪劣绅们,对神出鬼没的红军毫无办法,等挺进师撤离后,就把满腔怒火全部发泄在贫苦农民身上,开始了惨无人道的疯狂报复。在国民党县政府的支持下,沐尘乡长陆崇仁、陆寿荣父子,余学礼及庙下乡的谢瑞庭组织了所谓的“义勇队”,陆寿荣当队长,余学礼和谢瑞庭任分队长,武装了六七十人的队伍,残酷镇压参加分粮和给红军烧饭烧开水的群众,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。龙南大地上,顿时群魔乱舞,血流成河,潺潺的溪流水充满了血腥味。

年7月22日,义勇队以通红军、带头开白马殿公仓为名,抓了梧村贫苦农民姚荣德、罗源球、姚金茂和一个剃头匠,在押往溪口途中,姚荣德被打得鲜血直流,到了溪口后,被关押在耶稣堂动用夹棍、坐老虎凳严刑逼供,剃头匠双脚被夹坏。最后,屈打成招的姚荣德被押解到龙游去坐牢,其他人被保后释放。

年中秋节晚上,义勇队十几人,因为怕红军报复,蒙面到三源戴村,捕捉了曾经给宿夜的红军烧过开水的戴永龙和他的妻子李企凤,说他们通红军。顺便抓了黄家岗到财主家拿过一只烟筒的张招荣,说他抢东西。张招荣做石匠的弟弟张招富,正在八角殿去做工。义勇队听说他是张招荣的弟弟,一并抓了,从身上搜出剃头刀、红纸和铜钱等物,硬说他是红军探子。还在路头抓了金周宝、松柴,说他们通红军,这些人被五花大绑到溪口后严刑逼供,都押送到龙游坐牢。

过了一个多月,陆崇仁多次催龙游县政府,务必要严办姚荣德等人,并以“姚荣德不杀,我乡长不当”要求。结果,在11月21日,县政府将这8人一并押解到溪口实行枪决。身怀六甲的李企凤在执行枪决后,一枪未死,母性使然,为了肚子里的孩子,她挣扎着回头,拼尽全力呼喊说:“我只有一枪之罪,不能再开枪。”可是冷血的刽子手理都不理,继续开了第二枪,生怕她还不死,又在她隆起的腹部狠狠地剁了几脚,李企凤和胎儿就这样惨死了。

要知道,从古到今,就算是罪大恶极的怀孕女犯,也是要等到产后一百日才允许行刑,何况这只是三源戴村的一个普通村妇,要说有罪,也只有给红军烧了点开水的罪,罪不至死,更不至于挨两枪之罪,刽子手对彼此熟悉的乡邻乡亲,如此恶毒行刑,导致惨绝人寰的一尸两命,也是旷古未闻的惨剧。白色恐怖时期,反动势力视乡民如同草芥、杀人如麻,怎么不让人出离愤怒?

在金龙戴村的炉坑,义勇队抓了给红军烧过开水和饭的蔡德坤、蔡德松和戴招英等人,蔡德松用块大洋取保释放,蔡德坤和戴招英被押到梧村天妃宫,夹断腿后不能行走,用小学课桌凳翻过来抬到长生桥的下金水碓门口,为省得再抬,被余学礼开枪打死。

庙下乡毛连里村的贫苦农民吴宗权到溪口去,经过庙下街上,到罗裕源店里喝酒,有人问他红军怎么样,他只说了一句,红军是好人,被义勇军抓起来,押到庙下川山殿义勇军据点受重刑,灌辣椒水、上夹棍、坐老虎凳,屈打成招,然后被押到龙游坐牢,十天后被枪杀在龙游大西门外。

反动头子谢瑞庭因为与贫苦农民邓信发在赌博中有矛盾,就以他为红军带路的名头,抓到庙下川山殿,灌辣椒水、上夹棍、坐老虎凳,还不解气,谢瑞庭下毒手用大棒猛击他的胸部,致使邓信发当场昏死过去,后被押解到衢州去坐牢,年农历二月枪杀在衢州西门外。庙下乡板角村的罗柄林,参加红军后在仙居、缙云交界作战负伤后,在老百姓家养伤,好点后找不到红军队伍,返家途中在溪口小虹桥被义勇队抓起去,第二天就被枪杀在溪口。

义勇队准备去严村和浙源里去抓槽工王启国和杨熙浩,诬告他们参加红军,捕捉后送到衢州去坐牢。浙源里村那个曾经被红军命令去劳梅臣和傅复仁家送信的黄正达(黄老五头),正在毛竹凹槽里干活,听说有部队来抓人,也不知道是什么部队,就躲进纸槽水碓沟里,当听到外面没有响动时,爬出来逃到纸槽后面山上,被义勇队大队长陆寿荣发现后开枪打断了腿。

陆寿荣叫两个义勇队员,到槽里去拿了一把菜刀,硬是把黄正达的头砍了下来,准备拿到县政府去报功,后来得知黄正达是溪口镇长劳笑峰的妻舅,就没有把他的头拿去。到了第二年农历三月里,被义勇队抓到衢州去坐牢的槽工王启国、杨熙浩,被国民党五花大绑,背后插着处斩牌,用仰天桥抬来,一路上吹号,押解到庙下乡芝坑口村大殿枪杀。

义勇队在乡里杀人如麻,国民党则到处搞悔过自新登记,进行倒算。沐尘乡乡长陆崇仁在梧村白马殿隔壁办理登记,前来悔过的人都要忏悔,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。陆崇仁在登记时候任意敲诈倒算,拿过他家一只面盆的唐瑞庆赔了斤大米,挑过他家60斤稻谷的要赔斤,拿过1块白洋的赔2块。给去自首的蓝启才、蓝日荣等人胸前贴着白纸,写上某某自新,拍了照片,才平息下来。

07可歌可泣

七万国民党部队“围剿”挺进师,黄富武带着两百余人的队伍,在龙游南部山区和国民党当局斡旋游击,通过在小村庄兜圈子,反敌人之道而行,采取“敌进我进”“化整为零”等游击战略战术,以最小牺牲换取最大胜利,游刃有余,让当局非常恼火,乱了分寸却又贪生怕死,明明知道前来“骚扰”的挺进师不过区区百人,可是每次有电报告急时,县政府和警察局都非常恐慌,好像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,加上国民党失民心、红军得民心,给挺进师站稳脚跟、发展壮大提供了土壤。

年6月中旬,为了用实际行动纪念八一建军节,开展一次八一大示威,进行缴枪护军运动。挺进师师部决定,第三纵队在队长刘汉南率领下,从遂昌县王村口出发,奔袭浙赣铁路线上的龙游县城。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,当天晚上,部队到达离龙游县城约3公里的柳村。龙游国民党当局正在为龙南山区的游击战头疼,没有想到挺进师会出现在县城,正在巡逻的与国民党队伍迎面碰上,措手不及,双方发生了抢占。

挺进师抓获几名巡逻队员,其余的巡逻队边打边退回到龙游县城,城内国民党军听到城外枪声大作,顿时加强了警戒,并向城外乱放枪和手榴弹。红军以墓穴为工事,架起机枪向龙游县城攻击,由于龙游县城守军已经有了充分防备,红军攻打了两个多小时,没有攻下,只好于凌晨停止战斗撤退。虽然攻击龙游县城未果,但是,红军挺进师在龙游南乡活动,沉重打击了龙游县国民党当局和地方反动势力,扩大了共产党军队在人民群众中的影响,为中共龙游地方组织的发展壮大和开展革命工作奠定了群众基础。

而在整个浙西南,挺进师先后建立了中共浙西南特委及其所辖的5个区委(县委),下属50余个支部;建立了玉岩、竹溪等苏维埃政府,下辖20余个乡苏维埃政府和近个村苏维埃或分田委员会。革命武装迅速发展壮大,挺进师部队发展到千余人,建立下辖余支游击队的松(阳)遂(昌)龙(泉)游击总队;成立了农会、共青团、妇女会、儿童团等革命群众组织;开展了查田、插标、分青苗的土地革命,呈现出“分田分地真忙”的热烈场面,成为中国革命低潮时新建立的一块革命根据地。

面对国民党当局在浙西南7万兵力为期8个多月“清剿”行动,挺进师根据地的军民浴血抗击,牵制敌人几十个团的兵力,掩护了挺进师主力南下浙闽边开辟新的游击区,抓住时机一次次掀起革命高潮。至年底,挺进师不仅在浙南建立了游击根据地,而且恢复了浙西南的工作,游击区域扩大到30多个县。

年七七事变后,中华民族开始全面抗日。9月,与临时省委失去联系、在浙西南独立领导斗争的粟裕,向遂昌县当局发出合作抗日倡议。几经周折,10月14日,粟裕与遂昌县国民党当局达成合作抗日协议。至此,浙西南进入合作抗日阶段,挺进师在浙西南的三年游击战争正式结束。

流血是残酷的,但历史前进的每一步是要付出血的代价,人类是拖着血腥的肌体向前发展的。现时的岁月静好,都是“以人民为中心”的中国共产党创造的奇迹。走进今天的龙南山区,红军墙、红军石、红军路、红军标语依稀可见,红色领导华岗和傅春龄等故居历历在目,人们坐在浙西第一长索的高空缆车,观赏“四海奇观、六合同春”六春湖,看峰峦叠嶂、竹海涛涛,可知竹海、云海、雪海、花海之外,还有一片“红海”,它不仅是万山红遍的杜鹃花,还是红军和烈士鲜血浸染的红色根脉。

天网恢恢疏而不漏,那些与人民为敌、对人民倒行逆施的,必定是自取灭亡!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在镇压反革命运动中,大肆屠杀无辜百姓的义勇队都得到了可耻的下场,陆崇仁、陆寿荣父子,谢瑞庭等反革命分子,被人民政府判处死刑。而另一个千古罪人余学孔,早在年在吴兴就做了日本人的刀下鬼。

參考文献

《红军挺进师在龙游的战斗》见《中国龙游党史第一卷(-)》第二章第四节(中共龙游县委党史研究室)

《红军挺进师在龙游溪口区活动情况的调查报告》见龙游县党史研究室档案《中国工农红军在龙游革命活动》卷首

《红军挺进师浙西南三年游击战之当代启示》见参考网-03-20钱泱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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